从花架后悄然离开的时候，拂过指尖的牵牛花，一朵朵开得很圆很漂亮，紫红的颜色很俏丽。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说不上疼也说不上难受。
循着小道回到内院，刘萱正坐在原来的地方喝茶。见我回来忙笑着道：“花姐姐可见到青哥哥了？”
我弯起唇角笑道：“不认识路，不小心绕晕了，绕了半晌又回到咱们分开的地方，所以没见着他。”
刘萱明眸微微有些失望的黯淡，语气失落地道：“倒是可惜了……”说完又解释道，“方才真是不好意思，都怨我！”
我僵硬着脸，笑得牵强地道：“人有三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怎么能怨你呢！”
刘萱面上的失望渐渐褪去，抱起跑到脚边的幼犬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纤细白嫩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幼犬。幼犬细密雪白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美感，抱着幼犬的刘萱在阳光下愈发光彩夺目。
勉强自己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刘萱很是客气地想要留客，我却实在没有心情同她应酬，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掉刘萱。
东宫的花园只有在秋季的时候是最漂亮的，金黄的菊花和佛手柑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东宫的各个角落，明黄大气的色彩如潮水般蔓延在整个东宫花园。
子弗就坐在院中，脚下成片延绵的菊花灿烂而绚丽，空气中浮动的清幽香气十分怡神。他执着笔，立在案前挥毫泼墨，成片铺开的洒金宣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静字。
刘萱牵着刘良娣的手朝着他走来，微摆的裙裾轻轻擦过脚边怒盛的菊花，细长柔软的花边随着飘扬的裙裾飘起轻轻地在秋风中打着旋。
他望着刘萱轻笑道：“有劳！”
刘萱微笑着行了礼便悄然退下。
子弗也没留人，只吩咐小墩子替自己送送刘萱。
刘萱时常在东宫走动，同小墩子也算是相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缓缓地出了宫门。等刘萱在宫门前上了车，小墩子立即飞也似地跑回东宫，十分急切地直闯子弗的书房。
小墩子还没等气喘匀，张口断断续续地道：“殿下不……不好了！”
子弗斜睨着他道：“喘匀气再同我说。”
小墩子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喘云了气：“殿下不要相信二皇子之前的那番话。他居心叵测，想要迎娶顺昌。”
子弗略皱了皱眉，眼中凝结着化不开的愤怒，语气却平淡得一如往昔：“消息是何处得来的？”
小墩子道：“方才送刘萱出去时刘萱无意中透露的，顺昌公主同她关系亲密时常有聚在一处品茶聊天，近日二皇子时常出入太傅府，刘萱无意中撞见二皇子向顺昌表明心迹。”
“你派人去仔细查证。”
小墩子领命退了下去。
书房中，紧张的气氛伴随着小墩子的离开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而突兀的压抑。
一直静默不语的子弗站起身抬起手，将手中的书朝着多宝格重重甩了过去，飞出去的书掠倒架上的一只玉瓶，玉瓶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门外侍立的宫人听见动静赶忙推门进来查看。
“滚！”子弗背对着门，愤怒的情绪让肩膀微微耸起，气氛十分凝重骇人。
宫人面面相觑地看着暴怒的子弗，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们从未见过这般暴怒凶悍的太子殿下，以往的太子殿下无论遇上多么令人愤怒的事情都没见他气成这副模样，太子殿下从来都是沉稳如水，温润如玉的模样，这冷似寒冰的模样实在是难得一见。
识趣的宫人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门轴吱呀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子弗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支在桌案上，一身是颓然和愤懑越发浓烈逼人。他伸出双手捧着额头，闭上眼睛，低声呢喃道：“我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了。”抬头时原本沉寂如水的眼神变得犀利如刀，森冷的目光犹如冬天里最硬最寒冷的坚冰。
望着手里一点点秃噜掉的菊花，舌尖渐渐泛起一层苦涩的滋味，莫名其妙的清苦沿着舌尖一路蔓延到胸膛。原本空荡荡的胸膛中渐渐注满了苦涩和悲戚。
心里隐隐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雪霁草的事情告诉饼二，若是知道我现在是不人不妖的怪物他一定不会再同我在一起，那种油然而生的害怕十分强烈，顺昌是妖的事情也只能对饼二隐瞒，现下说出来定然会惹怒顺昌。即便说与他知道那又能怎么样，我到底对他有些灰心，已经不再对他的心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叹谓着躺倒在小松林里，摸着身下柔软的松针，触觉细密坚硬，像饼二坚硬的发梢一样扎人。看着自己翘得高高的二郎腿，压抑地呼出一口气，鼻尖的酸涩让眼睛瞬间堙没在泪水中，满溢的泪水随着眼角流到鬓发中，两鬓沁凉的感觉伴着太阳穴的胀痛令人格外烦躁。默默无声地哭很不过瘾，举着双手捂住眼睛，放开声量吭哧吭哧地开始大哭，喉间宣泄的声音震得嗓子阵阵发疼，听在耳朵里却是一阵畅快，这样哭果然比较痛快。
因为哭得太投入，一直都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知道那人伸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我才反应过来，睁开又酸又涩的眼睛，看见子弗正坐在我身侧，一脸温柔地望着我，眉眼间染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哀愁。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我眼角残余的泪水，柔声道：“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我站起身，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
转身离开时子弗微微有些丧气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我摇摇头不说话。
他轻轻地发出嗤笑，微微侧过脸，语调平稳地道：“要保持距离？”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子弗没有笑，也没有怒，只说了声：“你走吧！”
我转过身，大步离开。不想也不敢回头去看他，明明之前他是那么地介意我的身份，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温柔地为我擦眼泪，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都没有理由再去接受他一丝一毫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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