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说，四爷不喜欢流苏姑娘？”银杏娇憨地笑了几声，“我怎么倒觉得，流苏姑娘生得十分好看，咱们四爷粘她粘得紧呢？”
“你懂个什么？成日里傻乎乎的！”晚萤显然是听了她的话，心中不悦，“我猜四爷心中早就有人了，屋里那幅字，四爷日日看，定是女子的墨笔。且不说这个，城中喜欢四爷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听说老爷已经为四爷相中了一家门当户对的，还听说……听说四爷也喜欢……”
她说到后头，明显是心有不甘。可是，她宁可四爷娶了妻，是某个千金小姐，也不愿四爷喜欢流苏。四爷若是能喜欢上一个丫鬟，那应该是她，四爷待她明明是与别的丫鬟不同的。四爷夸过她乖巧安静，她也时时将四爷的喜好习惯铭记于心。
两个丫鬟的声音渐行渐远，颜一一还站在廊下发愣。
她一时想着，方才晚萤说素水怀孕了，竟与那一世原主的命运如出一辙。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夏宛柔嫁进沈府的那日，莫非便是素水的死期？
她一时又想着，沈四爷屋子里的那幅字，她早就看出是女子的笔迹，难道说，四爷心中当真有个白月光？
还有，四爷终究会如二爷那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生子吗？虽然晚萤说的没错，四爷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四爷，可是，心中想想，却难过得紧。
这般杵了半晌，檐上化的雪水滴落在肩上，颜一一也不曾察觉。直到银杏走过来唤她，她方回过神来。
银杏这小妮子，表面上笨头笨脑，竟也有些心机。她随着晚萤走了，又搬了盆一品红回来。
“听晚萤姐姐说，四爷不喜欢屋里有花儿。所以我特意去问养花的嬷嬷要了盆一品红，就放在屋前的廊下，既不招四爷烦，开门看着又喜庆。”
府中养花的嬷嬷，颜一一也认识，上次，她找那婆子打听过关于秦雨蔷的事。银杏不比晚萤，银杏只是永清苑的粗使丫头，养花种草、洒扫庭院，倒常去嬷嬷那里讨些花来。
沈四爷今日回得早，午后出了太阳，他回来的时候，颜一一正坐在窗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她比原先略胖了点，脸颊更圆润，肤色也更加莹白通透，坐在阳光底下，整个人都是柔和的。
颜一一起身行了个礼，沈四爷便在她身边坐下了。他素来话少，这会儿也不打扰她看书，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闭着眼睛养神。
颜一一劝了一句：“四爷若是乏了，不如去床上躺着，免得坐在这里，着了凉。”
他不动，反而懒洋洋地说了句：“你坐过来些，让我靠一靠。”
颜一一只得听话地往他身边挪，沈四爷把头歪在她肩上没多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她肩膀太瘦，有些硌人，他干脆往下一躺，枕在了她的腿上。
他倒是舒服了，颜一一哪里还看得进去书？这姿势十分亲昵，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他闭着眼，浓密墨色的睫毛看得越发清晰，像安静的蝴蝶展着优美的翅膀。他唇色殷红，宛如涂了唇脂，颜一一的视线落下去，正看见他白皙的颈上喉结处性感迷人的曲线。
她发了会儿呆，忽见沈四爷慢悠悠地睁开眼，脸上似乎带着笑。“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哪有？流苏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在看。”她说得理直气壮，却心虚地撇开了目光。
她想了想，又岔开话题：“听说，四爷不喜欢屋子里有花草，这是为何？”
沈四爷怔了一会儿，反问道：“是听晚萤说的？”
颜一一没作声，果然，他身边最了解他的丫鬟，就只有晚萤了。要不然，他怎会马上就猜到？
他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说道：“倒也没有不喜欢花草，只是花草招虫子颇惹人烦。你若是喜欢，倒也无妨，左右这屋子够大，你养在外间或是偏房里都行。”
颜一一道了谢，又见他斟酌半晌。“你如今只需伺候我，若有其他的事，大可叫丫鬟来搭个手。这永清苑的下人，随你使唤。我自会跟晚萤也说一声，日后，你的意思便如我的一般。”
“晚萤是四爷身边的人，流苏不敢使唤。”颜一一停了停，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她。”
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这语气，根本不是在跟主子说话。她在老夫人面前能一再隐忍，在沈四爷面前，竟然没忍住。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眸中有一丝波动，不仅没怪罪，反因为她这样对他说话，有几分心动。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子，在对自家夫君使性子。
沈四爷抿着花瓣似的唇，没说话，又重新在她腿上躺下，默默地阖上眼。颜一一也没再闹他，任他就这样歇着。屋子里很静，只有斜阳西沉，透过窗的光影缓缓拉长。
直到晚膳时，晚萤来了，问四爷要不要把饭菜送进屋里来。她站在那儿，身姿亭亭玉立，衣裳的颜色极素雅，衬着她更是娴静。
颜一一看出来，她那衣裳的颜色介于天青色与月白色之间，似乎是沈四爷平日最喜欢的色系。
沈四爷淡淡地说了声：“好。”晚萤微微抬起头来，眸光就落在那俩人亲昵的姿势上。
有种冷冽的光从她眸中一闪而过，颜一一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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