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汤婆婆忿忿不甘地瞪了一行人一眼, 最终还是解除了契约。
想起名字的家伙，她是留不住的。
真是，一个个都那么不省心！
“大天狗，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金鱼姬兴奋地凑过去, 想瞄一眼契约，大天狗立刻将那张纸收起来！
他的名字是安倍晴明取的。
他们天狗一族的名字都是什么僧啊坊的, 晴明大人也就入乡随俗了……太羞耻了，和他高冷人设一点都不搭。
“什么啊……”金鱼姬扫兴地一撇嘴。
一行人从汤屋出来后, 荒川之主不冷不热地说：“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 你可真厉害啊。”
“……以后不会了。”
大天狗回应。
毕竟，这个名字是晴明大人给他取的。
几个月前，他为了给森林中那两个小孩寻找食物，误打误撞闯入了神灵异世界。那时天色已明, 他在街道的餐馆里发现了食物, 却找不到店家，又担心小孩饿死, 他就留了些钱, 把食物拿走了。
可他到的时候, 男孩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黑打褂。
现在才知道，那两个小孩原来是雨神的诡计。
后来，他就被汤婆婆找到了。
就像他一开始想要帮助那两个小孩一样, 那年, 也是晴明大人帮助了不会飞的他, 还赐给他名字。
“不准备回去吗？”
带路的小纸人已就位，荒川之主、金鱼姬、河童也已站好，可大天狗面色却有些犹豫，“我想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他看向人类小镇的方向。被/操控的这段时间，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想尽量弥补。
“那不会是很顺利的事。”荒川之主提醒。
“我知道。”大天狗语气清淡，态度却很坚决。见状，剩下几人也不再说什么。
“我会告诉晴明大人一声，到时候再派人来接你的！”小纸人摆摆手。
大天狗颔首，“多谢。”
“金鱼姬大人此次任务圆满完成——回去后也要努力修炼！以后称霸世界！”金鱼姬兴致勃勃。
荒川之主：醒醒吧孩子。
——老身可不想再跟在你身后擦屁股了啊！
“也不知道玉藻前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总感觉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随着金鱼姬的话语，一行人的视线也转向另一边。
大海的尽头。
玉藻前和烟尘渡还在那里。
***
“说吧，晴明。”
安倍晴明瞥了眼站在玉藻前身边的烟尘渡，闻言，继续道：“我占卜有了新发现，关于你妻子的转世……”
烟尘渡：“……”
烟尘渡：“什么？！”
妻子？！！！
之后，烟尘渡都不再说话，面色显然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而玉藻前也只是听着晴明说话，偶尔询问和回应，没再多言。
“我们先走了啊！”荒川之主、大天狗、金鱼姬、河童四只妖怪见势不妙，赶紧跑。
溜了溜了。
……
“目前能占卜到的是【竹】，更多的信息可能还要再等段时间，”安倍晴明道，“关于‘竹’，你有什么头绪吗玉藻前？”
玉藻前想了想，低声道：“竹笛。”
他与那女子相逢的契机，便是笛音。所以，只要能有人吹出一模一样的笛音，一定就是他的妻子！
安倍晴明点头，“有新的占卜结果时，我会马上联络你的。”
大妖怪虽然面色如常，但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金瞳里暗涌的波澜。
终于——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见状，安倍晴明不由得道：“她的转世可能并不是女人，不，不再是人也说不一定……或许是什么动物，一棵树，一块石头，”
他再次重复一开始的问题，“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找她吗，玉藻前？”
玉藻前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妖怪长情。玉藻前活了上千年，毕生所念，也无非就那几个。
“好吧。”最后再叮嘱几句后，安倍晴明就断了联络。玉藻前侧过身，平静地与烟尘渡对峙。
最后，烟尘渡先开了口：“妻子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闻。”
“你不是说没参加过娶亲吗。”
“我还没来得及为她办。”玉藻前的声音冷淡得过了头，“不过，她确确实实是我的妻子。”
那个在天劫劈下时，为他送了命的女人。
“是吗……”
烟尘渡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来他盂兰盆节时看到的女人并不是幻觉。仔细想想，他也从没问过玉藻前关于他的往事。
也是啊。玉藻前活了那么久，有过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人，也不奇怪吧……
忽然，玉藻前在他眼前展开了桧扇。
这把扇子烟尘渡看了很多次了，上面是奇幻诡谲的浮世绘。
“其实，只要我在上面施加妖力，”玉藻前将桧扇合上，再次展开时，边缘的花纹都消失无踪。
“它能映出我最爱之人的名字。”
随着玉藻前的动作，折扇缓缓打开，呈现出一个龙飞凤舞的黑色毛笔字。
——烟。
以玉藻前的角度，暂时还看不到扇子上的字。看到烟尘渡的反应，他的手指轻不可见地紧了紧。
他继续展开扇子。
“烟……”烟尘渡的嗓音些微颤抖，“烟笛。”
果然啊。
玉藻前将折扇翻了个面，看着上面的大字。温柔这种神色，第一次出现在这只大妖怪脸上。
“她是我此生最爱之人。”
并且……
他补充道。
“从今往后，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烟尘渡唇瓣轻颤，所有表情褪得一干二净。黑猫在他脚边不安地轻蹭。这个人类所有的傲慢顷刻间消失殆尽，只剩孩子一样的苍白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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