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哥……我……写的曲子其实很差劲吧……”沉默一瞬后颇有些自嘲地扯开嘴角，对方握着u盘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凸起的指节不受控制地泛出可怖的青白。
“虽然旋律和技巧方面还有些欠缺，但是作为一个初学者来说能到这样程度已经非常好了，以后曲子写多了会更熟练的。”
“哥其实不安慰我也没关系的。”满是自嘲地弯起发麻的唇角掩住眼底翻涌而上的酸涩，头顶暖白灯光坠落眼底，缓慢漾开苦涩的惨淡，“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的，当初方PD建议我学习rap和作曲的时候我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学好，所以我一直尽力地去学，每次看到自己和玧其哥南俊的差距我也试着安慰自己，只要多多练习就会改变的，只要付出十足的努力就不会显得自己无能。”
“但是时间久了才发现事实其实并不是这样，有些事，就算是付出了努力也是比不上别人的……”
“号锡……”
“抱歉……”匆忙慌乱地止住话头掩饰眼底翻涌的酸涩，他连忙起身鞠躬致歉，“我怎么突然开口说这些……”
“今天真的麻烦哥了，明明哥这么忙还来打扰。”抿唇眯起眼睛向往常一样露出开朗明媚的笑意，心情低落逼仄的时候试图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悲恸酸楚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我突然对哥说这些一定会让哥很烦恼吧……真的很抱歉……”
难过的事只要留给自己一个人就好，对别人，只要笑就足够了。
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算被当成只会像个傻子一样发出搞怪笑声的乐天派，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毕竟早就已经习惯了……一直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算是好朋友也会厌烦的吧。
……
但眼前的人，却在瞬间缓缓敛去唇角温和柔软的笑意。
那双宛如山间白雪般纯粹明晰的眼睛，满盈着缱绻流淌的温柔和心疼，在暖白色的灯光渲染下糅杂牵扯成绵软的丝絮，极轻极轻地触碰着他心底从未有人造访的难言痛楚。
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听了一整天音轨的耳朵突然有些耳鸣，风吹落叶的窸窣混着电脑运行的嗡鸣悉数褪去，徒留下海浪翻涌的喧嚣，不停歇地拍打着脆弱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到首尔的那个冬天，落着纷扬白雪，繁华的街道，流淌的灯火，穿梭而过的人群潮水地般淹没了他，整座城市被喧嚷的灯光包围，置身其中莫名有种城市焚烧的错觉。
他突然疼痛地阖上双眼，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天空在燃烧，还是虹膜被刺目的灯光灼得刺痛，但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切，陌生得像是在敌对。
离开宿舍漫无目的地走在下雪的街道上，他望着身畔流水般交织成河流的灯光忍不住怔怔出神，入夜时分的霜气过分冰冷，就连口中呵出的水汽都凝成了氤氲的白雾。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患上风湿这种病，因为潮冷的水汽，真的会让骨头隐隐作痛，刺入骨骼冻结血液，映射入大脑的，是针扎一样的痛。
没来由地，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头顶漆黑不见星辰的夜空。
肯定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吧。
他望着暮色沉沉的夜空狠狠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满溢冰冷的肺叶骤然弥漫开针扎般的刺痛。
不然眼里的水光怎么会凝成模糊的雾气，被风吹红的眼尾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或许，只要笑就可以不难受了吧……他尽力扯了扯被风吹疼的嘴角，干裂的嘴唇在外力作用下狠狠撕裂，顺着细小的裂纹缓慢渗出浓烈的鲜红。
是他的错觉吗？他低下头紧紧咬住泛白的唇角，干涩的舌尖似乎隐约触及鲜血浅淡的腥甜。
“不要再咬了。”他看见有人向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柔摩挲着被他咬得渗血的嘴唇，一贯苍白沉静的神情中满溢着淡淡的心疼。
没来由地，就在那光影堆叠的模糊光斑氤氲之中，他回忆起那个下着纷扬大雪的午后，有人伸手为他轻轻阖上那扇渗着凛冽寒风的窗扉，温和的眉眼低垂，温柔浅笑着递给他一颗泛着浅淡碧色的糖果。
他还记得那颗糖果的味道，很甜很甜，泛着苹果清甜的香气。
他把糖果含在嘴里小心翼翼地抿着，舍不得咬碎，而是静静地，一点一点感受着柔软甜意在唇舌间悄然氤氲。
“尼采有句名言我非常喜欢。”轻柔地放缓嗓音轻声诉说，他的眸光极淡，像是氤氲着雾气，暖白灯光坠入眼底，烟霞般洇染开过分明亮温柔的颜色，“‘amor fati’，或者说是热爱你的命运。”
“有些事我们生来就无法选择，就像你是郑号锡我是韩瑾安一样，我们不可能成为彼此，也不可能改变这个既定的现实。”
“Amor fati不是让你听从命运，而是让你先去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部分，先热爱我们的生活和环境，然后再思考是否能做出一些事去改变命运的方向。”
“号锡啊，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比起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你首先应该做的，是接纳并不完美的自己。”眼前的光影骤然交叠清晰，虚晃的视线缓慢聚焦，他看见有人用温柔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他，那双黑若鸦羽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明晰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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