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一路风风火火穿过少夫人居所的廊道。
他走向浓姬专属房间的一路上,每每都对跪伏在地的侍女们将右手食指竖起放在唇上,作了个让她们不要吱声的动作。
信长就这般悄然来到少夫人专属房间门前。
当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时,房间中央穿着一身白无垢、正在书架上翻阅着书籍的少女,在同一时间灵敏地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当即撞击到一起。
少女乌黑的诗般长发如流云般流泻而下,一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万千气象般诱人想要探寻。
在胜雪肌肤的映衬下,一双红唇却又犹如冬季里的腊梅般醒目,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信长,她并没显露出任何惊讶的痕迹。
她只是优雅地、静静地跪坐在原位,不动声色地迎着信长的视线。
这就是美浓国的公主浓姬么?!
信长暗自思忖着,迈开左腿踏入房内,然后一步步朝着那名女子走了过去。
确实是很有风范与见识的美人。
这是她给信长的第一个印象。
但不知道为什么,向她步步接近的信长,在感觉上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你是美浓国嫁过来的浓姬么?”
“你是那古野的城主信长么?”
对于他的询问,她并没有作答,还落落大方地对他进行了反问。
“……”
信长沉默着,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美人。
他眼前的少女优雅、庄重,声音轻灵而富有威严,但却让信长越看越发觉得确实很不对劲。
他能从这少女的言谈举止里,判断出她极有学识与见地,却依然感到她少了那么一些气度。
还有从状态上来观察的话,少女的坐姿与声音都算得上是美丽与威严并济,可信长总觉得她少了一些公主与生俱来的松驰感。
“你……不是浓姬。”
凝望了少女很长一段时间,信长从嘴里徐徐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会这么说?”
少女优雅的神情未有丝毫改变,却像被这句话引发了兴趣,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你确实很美、气质也很出众,但不是我想象中美浓蝮蛇女儿的样子。”
“呃,那你觉得美浓蝮蛇的女儿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你状态绷得很紧,看起来也很有威严,但斋藤道三绝对不可能养出这样循规蹈矩的女儿。”
信长稍微停顿片刻,认真地再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终于明确了内心的判断。
“我刚回到府邸时,爷爷向我说过,嫁到那古野城来的是位很不一般的公主。”
“但你给我的感觉,更像身居要职、眼界不凡的女官,完全没有公主那种淡视万物的松驰感。”
“蝮蛇的女儿、能赢得我家爷爷赞许的美浓公主,绝不可能是像你这样将威严形之于外的人。”
“真正厉害的人该是叫人看不透她的想法才对,但你明显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想,你应该是随她嫁过来的心腹女官。”
毅然作出这个判断后,信长便再也懒得多看少女一眼,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转向随侍在侧的4名侍女。
只一瞥,他的视线就在第三名垂头跪坐的侍女身上定格。
“嗯……”他摸了摸鼻梁,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忽地霍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她走了过去。
才刚在她面前站定,他就立马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颔并抬了起来,迫使她迎向他的目光。
当两人视线交织的瞬间,信长歪起嘴角、露出一脸兴味盎然的坏笑。
“你才是阿浓吧?”
他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对着那名被捏着下颔的侍女问。
“少主折煞奴婢了。”侍女有些惊慌失措,“奴婢是追随公主大人来到此城的木村雅惠。”
“什么木村雅惠?我说你要装侍女至少也该装得像点才是。”信长眉头挑动着,松开了捏住她下颔的手,“哪个侍女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少主?!”侍女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慌乱无措的演技确实很生动。”信长凑近到她跟前,“比起坐在那里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官,你素面朝天、眉眼低垂的样子,也确实将侍女的神态学了个七分。”
“但你美得很生动啊,和那个冒充你的女官不同,你的美就像一朵肆意生长的花,呈现出一种不受拘束的松驰感。”
“这很符合我对蝮蛇女儿的想象。”
“都说蝮蛇道三极为宠爱女儿,不但让她接受和儿子同等的教育,甚至就连武艺也没落下。”
“只有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公主,才能呈现出一种自由灵动的松驰感。而放眼这个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你拥有这样的松驰感。”
聆听着信长不断脱口而出的话语,侍女脸上的惶恐不安,逐渐被从容悠然所取代。
“松驰感么?”她掂量着这个词,“我怎么倒更觉得你是在形容自己?”
信长至此已经完全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将侍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少女,就是浓姬无疑了。
他又故意缩近了与她的距离。
两人那长长的睫毛、以及挺直的鼻梁几乎都要撞在一起去了。
然而对于信长这混杂了挑衅与挑逗的举动,浓姬却没为此乱了阵脚。
她虽然动也没动,却始终保持着与信长隔着几毫米的距离,将分寸感拿捏得恰如其分。
“你方才说,我说的那番话更像是在形容自己?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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